故宫消防队：没有战功就是最好的战功

　　8月29日，故宫消防中队部分消防队员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新京报实习生 陈婉婷 摄

　　“把故宫完整交给下一个600年”

　　故宫消防中队进驻48年来做到零火情；大型消防车无法驶入，消防员需训练携装备跑步救援

　　穿过故宫东华门，行走约5分钟后，在一处未开放的院子内有两排平房。北京消防天安门支队故宫特勤中队（以下简称“故宫消防队”）的驻地。纪晓岚编“四库全书”的国史西馆已变身队里的荣誉馆，“上驷院”转为车库。

　　1970年3月，在周总理批示下，府右街消防中队一个排的消防兵力进驻故宫。肩负着以故宫为中心，天安门周边地区3.74平方公里范围内的防火灭火、反恐处突和应急救援任务。

　　入宫48年来，故宫未出现过一次重大火情。62名消防战士们流传着一句口号，“万无一失，一失万无”。2020年，故宫将迎来它的600岁生日，而故宫消防队职责就是“把故宫完整交给下一个600年”。

　　新兵跑熟故宫 速度精确到毫秒

　　8月29日下午，故宫消防队里几名年轻的消防员，正在中队的篮球场里运动。场地两边是简易的球篮，也是故宫消防队少有的户外运动设施。

　　消防注重平日训练和实践经验。因场地限制，常规训练并非易事。中队干部罗洪州介绍，队里有个简单的室内的健身房，由于故宫里不会架设大型训练设施。他们通常会前往大兴消防培训基地练习高空攀爬等专业项目。

　　对于故宫消防战士而言，来到这里的第一课是跑圈。

　　副班长李呈伟初到这里时，每天早上6点10分，他都要沿着宫墙，经神武门、西华门、午门、返回东华门，跑一圈近3公里路程，只需要10多分钟的时间。不仅是跑圈，背负空气呼吸气瓶爬台阶、折返跑，练习穿戴齐装备，携带消防水带跑等各种跑步训练，速度要精确到毫秒。

　　如此跑步是为了熟悉故宫布局。故宫有大小宫殿七十多座，房屋九千余间。中队要求消防队员以中轴线划分，按西六宫、东六宫的区域进行整体记忆，一名新兵要花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把故宫的地形跑熟。

　　而除了熟悉故宫以外，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故宫无法容纳大型的消防车通过，遇到火情时，战士们最直接的方式便是携带装备跑步前往救援。宫内除三大殿云梯车水罐车可直接开入，其他宫宇间隔小，均设有门槛。为此，队里设有专勤班，需记住整个故宫的建筑布局和消防行车路线，一旦失火，消防队员要用最快速度跑步前往。

　　训练不易，实战更是从未有过。副班长李呈伟说，这里的消防队员部分是从北京其他消防队调来的，有过灭火救援经验。“在这里，没有实战的机会，也不能有实战的机会。”

　　每天消防巡查垃圾桶也不放过

　　故宫防火是历代皇帝都极为重视的问题，但在故宫建成后近600年间，发生过四五十起火灾。最近一次火情，发生在1978年8月，景阳宫遭受雷击引起火灾，烧毁部分建筑。

　　这座古老的建筑群，分布着上百座消防栓，其中包括73个市政消防栓、94个高压消防栓。“市政消防栓的压力有限，所以要配合高压消防栓共同灭火。”副班长李呈伟介绍，市政消防栓阀门打开后，喷水效果能达到十多米。而高压消防栓有泵房，如果用水顶上压力，能达到喷水二三十米的距离。

　　故宫消防栓藏于地下井盖，保养和维护工作就落在了消防员身上。中队消防员每天都要巡查，对重点部位的消防器材和设施进行检查，甚至连垃圾桶都不放过。检查完消防栓后，归位的消防井盖要与周边线吻合，游客走过时，脚下才不会晃动。是否漏水，是否生锈，是否出水，都要一一记录在案。

　　除了检查上百个消防栓，遍布宫殿角落共有4866个灭火器。按规定灭火器是故宫相关部门自己查，但数量太多，战士们也会帮忙。一旦发现问题，都会记录下来，及时更换。

　　故宫房屋众多，为了做到不漏死角，消防队制定了一个整体预案：将故宫划分为10个区域，对进攻路线、供水方法、灭火剂选择等进行预先计划统筹；“我们每天分区域检查，包括一些未开放的区域。确保在每一个季度内，把所有地方都检查一遍。”李呈伟说。

　　保护着世界最大规模的木结构古建筑群，消防队平时会进行小规模的消防演习，每年与故宫协调沟通后，会进行一次大型演习，车辆在三大主殿，模拟救援，但喷水永远是在空地处垂直向上方向，为的是不让水溅到文物。

　　春注水冬凿冰 防火古法仍沿用

　　尽管高科技消防早已五花八门，但在这座庞大的古建筑群里，一些传统防火的“古法”依然继承下来。战士们都会的一句顺口溜，“春注水、夏拔草、秋湿化、冬凿冰。”

　　据《大清会典》记载，宫中共有铁、铜和鎏金铜大缸三百零八口，这些正是明清时代为了防火而设置的储水缸。每口缸大概可贮水三千多升，必须时刻保证缸水满盈。2014年国庆前夕，故宫中队在清查水源过程中，将储水缸纳入工作范围，对故宫内缺水地区的水缸进行了清淤和补水。

　　除了开放区域以外，春夏季节，中队照例会往未开放区域的大缸内注水。“未开放区域远，消防设施不完备，缸内注水可以解决‘第一桶水’的燃眉之急。雨季降水之前，我们需要自己开着消防车，一个缸一个缸去灌水，把宫内所有缸都灌满需要好几天。”

　　秋天干燥，除了湿化外，还需要清扫落叶。这些落叶不仅易燃，还为防止植被生根破坏古建结构。消防中队每年都会给几十米高的宫殿房顶清理杂草，可燃物、湿化植被，数据显示，故宫每年清理的可燃物达100多吨。

　　到了隆冬，内金水河结冰，消防战士每隔几十米会凿一个冰窟窿，确保水原充足，每次需要凿28个，因为凿出的冰洞隔几天就会被冻住，战士们需要三天凿一次。李呈伟说，“冰窟窿一般是一平米大小，需要选择河水较深的位置，有在河边，也有在河中央位置。平时只要我们巡逻，发现窟窿冻住，就会及时呼叫中队，调派人手带着设备过来重新凿冰。”

　　禁止明火做饭 炊事班只能用电热锅

　　故宫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为完整的木质结构古建筑之一。防火之外，故宫内部，需要杜绝一切火种。

　　故宫内有不少木工厂、施工工地、办公区和库房，对这一切可能存在火患的地方，战士们都会不定期巡查，不容任何纰漏。“比如修缮屋顶时，需要用到沥青，用于屋顶防水，但沥青需要用火加热软，每当工作人员修缮时，我们就会有人拿着灭火器在旁驻守。”

　　中队炊事班负责全队官兵的一日三餐，因为身处故宫院内，中队也必须严格遵守禁火规定。在后厨，炊事班禁用明火做饭，只允许使用电热锅，正是出于对故宫防火安全的考虑。全队62人，每天等着电炒锅做饭，“一个大锅炒出来的菜都是面的，像是焖熟的，没有用火炒出来的香。”副班长李呈伟笑着说。

　　一入宫门深似海。7×24小时备勤，周末也不能外出。有事请假最长2个小时，得赶在宫门关闭前归队。还必须找人顶替你的位置，确保一车七人的配置，能够随时出警。

　　李呈伟“入宫”已经3年了。“刚来时觉得很神秘，相比其他地方，这里虽然有高墙之内的安静，但我们不敢放松警惕，时刻保持备战状态，这里是故宫，一失万无。”故宫消防中队副中队长罗洪洲说：“中队所有人秉承一个信念——没有战功就是最好的战功。”（记者 左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