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市杭锦旗,汽车行驶在锡乌公路上(7月31日无人机拍摄)。 新华社记者 邢广利 摄
新华社呼和浩特8月8日电 题:库布其首条穿沙公路 矗立在大漠的无形丰碑
新华社记者柴海亮、刘诗平、任会斌
盛夏的库布其,黄绿相宜,一片片治沙林、一个个人工绿洲如“金镶玉翠”,在烈日下闪耀着生命之光。
一条新修的双向四车道穿沙公路,纵贯南北,像一条黑色的长龙伸向远方。无人知晓这是库布其沙漠里的第几条公路,而众人皆知往西几公里一条窄旧的公路是第一条穿沙公路。
“谁也忘不了第一条穿沙公路!”正在为新公路做扫尾工作的工人门肯巴雅尔说,“没有它,沙漠里的老百姓走不出去,脱不了贫,库布其生态也不会有这么大变化。”
48岁的门肯巴雅尔是内蒙古自治区杭锦旗独贵塔拉镇的牧民,20年前,他曾参加了修建第一条穿沙公路的治沙大会战。
库布其沙漠位于黄河“几”字弯南侧,面积1.86万平方公里,横跨内蒙古杭锦旗、达拉特旗和准格尔旗等旗区,为我国第七大、距北京最近的沙漠。沙起库布其,数小时后即可扬落千里之外的京畿。
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市杭锦旗,工人为新修的穿沙公路制作沙障(7月26日摄)。新华社记者 卢烨 摄
“黄沙滚滚漫天来,白天屋里点灯台。行人出门不见路,庄稼牧场沙里埋……”这首歌谣,唱出了库布其沙漠曾经的苦痛与忧伤。由于大漠阻隔,一些村庄、牧点,几成与世隔绝的孤岛,牧民去趟镇上,步行、骑骆驼,要走两三天。有的孕妇难产,死在了前往医院的路上。许多人因困苦而背井离乡。
旗里唯一的工业企业亿利集团的前身杭锦旗盐场,距最近的火车站不到70公里,却被大漠阻道,外运产品需绕行300多公里,吨盐运输成本增加几十元,企业经营十分艰难。
为解决沙区群众、企业“行路难”,保生存、促发展,20世纪90年代初,杭锦旗决定修建一条穿沙公路。这是库布其历史上开天辟地的大事,能不能修?10名勘测设计人员和1名记者在无数人期待的目光中,赶着毛驴闯进了大漠。头顶烈日,脚踏热沙,忍饥挨饿,高温使摄像机都停止了工作……29天后,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走出了大漠,提交了工程可行性研究报告。
1997年6月16日,穿沙公路破土动工。人声鼎沸,机声隆隆,不知沉睡了几千年的库布其沙漠苏醒了。边修路边治沙,杭锦旗组织了7次万人治沙大会战,以保护新修的公路不被流沙掩埋。
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市杭锦旗,工人为新修的穿沙公路制作沙障(7月26日摄)。新华社记者 邹予 摄
上到六七十岁的老人,下到八九岁的小学生,上万人组成治沙大军,扛树苗、铡柳条、平沙丘、打沙障……工地上人山人海,骡马嘶鸣,号子声、马达声、刀锹声,响彻云霄。沙地上,搭起露天大食堂,20多人一口锅,铁锹当铲,沙坑作灶,沙子卷进锅里,半饭半沙,人们笑称为“沙拌饭”。
“清汤挂面碗底沙,夹生米饭沙碜牙,帐篷卧听大风吼,早晨起来脸盖沙。”回忆起当年大会战的场景,人们依然心潮澎湃。
修路缺钱,全旗干部群众、企业纷纷解囊,群众十元、几十元,干部几十元、几百元,共捐款400多万元。
历时3年,杭锦旗人在沙漠中打通了第一条贯通南北、畅通内外、长115公里的公路,它南起杭锦旗政府所在地锡尼镇,北抵乌拉特前旗乌拉山火车站,称锡乌公路或S215线。
公路在延伸,绿色在铺展,大漠深处崛起了一道“绿色长廊”。修路与治沙、治穷联结成一体,“死亡之海”由此变成了“希望之海”。
没有奋斗,哪来的波澜壮阔?杭锦旗人为之付出了无尽的艰辛,付出了无数的血泪与汗水,但收获的何止是一条摆脱贫穷落后的“有形”的路?何止是一座生态财富的“金山银山”?一个熠熠发光的不屈不挠、敢为人先、解放思想、艰苦奋斗的“穿沙精神”,已然成为泽被后世的最大财富。
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市杭锦旗,汽车行驶在锡乌公路上(7月26日摄)。新华社记者 邹予 摄
杭锦旗独贵塔拉镇图古日格嘎查牧民乌日更达赖,是穿沙公路修建的参与者和受益者。当年的大会战,让他学会了技术、开阔了眼界、转变了观念、体悟了精神,回到家乡后,开始大面积承包荒沙治沙造林,20多年如一日坚持不懈,8万亩治理区如今草长莺飞,年收入近20万元。他也因治沙被评为全国劳模。
“穿沙公路,改变了我的生活。”51岁的乌日更达赖说,如果不修穿沙路,生态又不治理,全家人只能背井离乡。
像乌日更达赖一样,受益者岂止百千万。陈浒,当年的达拉特旗蓿亥图乡乡长,看到“邻居”杭锦旗如火如荼地修建起穿沙路,同样为库布其沙漠所困的他心想“为什么人家能修,我们就不能修”!1998年,达拉特旗蓿亥图乡举全乡之力修起了一条30公里长的穿沙公路,第二年沙区牧民人均收入为此增加了1000多元,群众欢欣鼓舞。
“如果没有当年杭锦旗穿沙公路的榜样力量,我们也不会有自己的壮举。”今年60岁的陈浒说,“它就是库布其人的指路明灯,几十年过去了,它还在我们的心里发亮发光。”
今天,锡乌公路上车来车往,公路两侧,极目远望,绿色无边。今年底,已超期服役10年的库布其首条穿沙公路将被新修的穿沙公路所取代,新公路比旧公路缩短40余公里。
但是,精神不灭,它已犹如一座丰碑,高高地矗立在大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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