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呼出任意手机号码商家多设置免责条款
改号软件售卖渠道更加隐蔽
调查动机
近期，一些地方发生利用改号软件诈骗的案件。利用改号软件行骗，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改号软件何以长期存在？
□ 本报记者 赵丽
□ 本报实习生 陈杭
改号软件其实是一种网络电话，几年前在网上还可以比较容易地购买、下载。随着近年对电信网络诈骗打击力度加大，此类诈骗数量大幅降低。然而，记者在采访中发现，网络售卖改号软件的渠道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更加隐蔽。
软件售卖渠道隐秘
今年刚买房子的北京白领李劲告诉记者，去年看房时，他曾经在网上购买过改号软件，试用期一个月，“商家给了我一个链接，我点进去是一个软件安装器。我安装到自己的手机上，的确能够将号码更改成别人的”。
李劲告诉记者，使用改号软件一个月的价格是600元。他购买改号软件并非是用于违法用途。“买之前，我用自己的手机号给一些中介打过电话。虽然只是向他们咨询信息，但遇到了中介的连环呼，让我痛苦不堪。在一个买房贴吧上，我看到有业主使用改号软件避免这些中介的骚扰，而且还不用换号码。我觉得很方便，就也买了。”李劲说，使用一段时间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之前卖给我这个软件的网站也被封了”。
那么，这种“神奇”的改号软件，是不是真的能轻易买到呢？记者进行了一个小小的体验。
在某软件商店，记者发现，通过“改号”“任意显示”等关键词已经不能搜到改号软件，只搜到一个虚拟运营商的小号App,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能算作改号软件，而是一个类似显示非本机号码的软件，主要用于个人用户防骚扰。如果被用于点对点的改号诈骗，由于虚拟号码来源是被动获得的，因此会受到很大限制。
记者在一些电商平台上搜索“改号软件”，页面显示“非常抱歉，没有找到与‘改号软件’相关的宝贝”。
记者通过某搜索引擎搜了一下关键词“改号”“改号软件”后一无所获，即便往后翻很多页，几乎已经搜不到相关的网页，基本上都是工信部相关新闻的链接。
记者在贴吧上搜索“改号软件”，发现有人发帖推销改号软件。记者随后添加卖家微信，与卖家交谈。卖家声称买家需要支付340元开户费用，才能激活为高级用户。高级用户可以使用改号软件进行业务员异地签到报岗、逗乐朋友、祝福表白、隐藏个人隐私、社会工程学测试、娱乐网络骗子等活动。卖家告诉记者，改号软件的使用费用为0.4元1分钟，提供安卓、苹果的下载渠道。需要注意的是，国家政府号码、银行号码、公共服务号码、常见企业号码、金融类号码、新通地区号码、常见客服号码无法使用变号功能。
记者要求对软件进行测试，让卖家以18888888888的号码拨打记者电话，随即记者手机上显示18888888888的号码来电。
记者随后在网上发现名为“改号宝”的改号软件，官网显示该软件能够“自定义专属自己的手机显示号码，三网全通，移动、联通、电信手机号都可以自由改变，完全自定义，方便快捷。记者注册后发现，普通用户的通话资费为1元1次，在线充值20元余额即可成为VIP用户，从而使用“改号宝”免费拨打电话。同时，记者调查发现，“改号宝”软件存在诸多使用限制，如固话或拨打固话可能不通或显示不正确。晚上高峰拥堵时段可能不通，暂时不通或不回拨时，请稍后拨打。拨打不通或接回拨就断，请换显示方式或换被叫号码类型或地区试试。
骚扰电话被“洗白”
“因本电话操作方便，应用极为广泛。严禁用于非法途径，请广大用户及代理自律，违者后果自负”“任何法律责任自行承担”“请您合法使用本电话，系统自动检测，违者自动封号，违法者移交司法机关，本产品只做娱乐聊天，使用本软件属于个人行为，个人对使用本软件承担法律责任”……
翻查这些“改号器”的网络广告，记者发现绝大部分的“产品介绍”最后，都有类似的所谓“免责条款”，开发软件的企业完全不对其使用负责。
通过与商家的交流，记者了解到，改手机号有两种方式，一是购买手机卡，卖家通过邮寄的方式将卡寄到用户手中，售价500元一张；另一种方式就是购买改号软件，可以先进行测试，买家认可并付款后，卖家将软件及破解码发过来，价格在200到300元不等。商家告诉记者，两种方式都可以将手机号改成任意的11位号码，“110、120、10086这些特殊号码不行”。
实际上，改号软件实现改号的全过程非常简单。只要在软件中输入想要显示号码，再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经过简单的设置后，系统便会显示改号成功。
网络安全工程师葛健说：“改号软件相当于是一个网络电话。在网络电话通信中，其实我们接收到的来电显示信息相当于一个数据包，如果改号软件将数据包里的来电号码修改，我们在电话、手机上看到的号码便是被修改过的虚假号了。”
那么改号软件是怎么做的呢？
对此，在北京从事通信工程师工作的秦海向记者介绍说，在通信系统中，主叫号码是通过信令传递的，“本来通信系统是一个封闭的系统，电话号码由运营商分配，是唯一的。VoIP技术的出现改变了这种情况。VoIP技术使用户可以通过互联网实现语音通话，包括与通信系统之间互通语音。互联网与通信系统之间通过VoIP网关互联，VoIP网关具有通信系统的信令功能，可以接收和发送信令，包括主叫号码传递功能”。
“那么VoIP网关通过信令向通信系统传递什么主叫号码，通信系统就会在被叫终端(包括手机和主叫显示固定电话机)上显示什么号码。理论上VoIP网关可以显示任意号码，若运营商对VoIP网关的管理不严，就存在VoIP网关将伪造的主叫号码送入通信系统的漏洞。改号软件就是这样通过VoIP网关修改主叫号码的。”秦海向记者介绍说。
此外，在调查中，销售改号软件的卖家告诉记者，如果使用者原本的号码已被标注为推销电话或者骚扰电话等，使用改号软件更改电话号码后，不会再被显示为骚扰电话。
直接回拨验证真假
不过，改号软件并非什么高科技。
2014年，江苏盐城一名13岁的初中生利用改号软件制造了一个数字为18922222222的号码。他装成大老板的口吻，用这个超级号码和一个租车公司营销经理联系。经理惊喜不已，以为自己碰到了个大金主。当“老板”提出派八辆价值百万元以上的豪车去学校给孩子过生日后，更是言听计从。可轰动是轰动了，被孩子“耍”了也是真的。
此事足以说明，改号软件的使用门槛实在不高。
改号软件是否有破解之法？
就此问题，记者采访了手机安全专家刘洋。他告诉记者，对于这种非法使用的技术，运营商网络系统根本无法识别，因此也无法对这种“特殊来电”进行屏蔽或相应处理。尽管有人觉得可以娱乐一下，但是这种软件涉嫌违法，而运营商也从来没有推出过类似的服务。
刘洋称，目前改号软件已经被一些不法分子利用，比如有人利用改号软件，冒充政府部门甚至公安部门电话号码，寻机诈骗钱财。因此，改号软件的确会引发信任危机和高科技犯罪。
如何防范这种诈骗行为？刘洋认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回拨。如果对方是通过这种软件拨打电话，按显示的号码拨回去，对方是无法接听的。所以在接到熟悉号码来电，但对方是陌生人时，如果对方开口便提出汇款、寄钱等要求，一定要留心，不要轻易相信，稍等片刻再回拨号码核实一下。“保险起见，遇到借钱等涉及到财物的问题，可以约朋友见面谈”。
据了解，目前全国打击治理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专项行动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效，利用改号软件实施诈骗的案件总体呈下降趋势，但仍要警惕部分改号软件经营者采取改头换面和隐秘手段逃避打击治理的行为，让改号软件无处藏身。工业和信息化部去年发布的《关于进一步清理整治网上改号软件的通知》要求各基础电信企业和互联网企业采取有效措施，在网站、搜索引擎、手机应用软件商店、电商平台、社交平台等空间坚决阻断改号软件的网上发布、搜索、传播、销售渠道，让改号软件“发不出、看不见、搜不到、下载不了”。
仅在2016年，12321网络与不良信息举报中心联合搜索引擎一共屏蔽的(改号软件)关键词是269个，累计屏蔽搜索结果多于2亿条，删除下载链接29万余条，联合了近百个手机应用商店，下架了非法改号软件一共有682个。
制图/高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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