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前,杭州之江花园小区里发生了一起震惊杭城的凶杀案——别墅内一家3人被杀,分别是78岁的外婆、36岁的保姆和年仅4岁的小孙女。当时,唯一幸存的是一个16岁的小姑娘。
13年后,嫌犯在绍兴诸暨被警方抓获。他姓俞,1977年生,诸暨次坞人。
落网前,俞已经娶妻生子,一直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2015年9月21日下午3点,他因为生意纠纷,在诸暨次坞高速口的一家面馆门前和一个姓吕的男子发生口角,俞气急之下,抄起菜刀追砍吕某,使对方的头部、手臂等多处不同程度受伤。
双方为此事闹进了派出所,警方提取了俞的血样。之后几个月,经过海量的数据分析、特征对比,警方最终确认,他的各方面特征与之江花园凶杀案凶手一致。
去年6月9日凌晨,杭州警方突袭俞在诸暨的住处,将尚在睡梦中的他抓获归案。
昨天(3月23日)上午,杭州中院公开开庭审理此案,公诉人以抢劫罪对俞提起公诉。
自称当时就像“中了邪” 他深夜两次撬门进入别墅
俞相貌平平,留寸头,身材微微发福,挺着啤酒肚。他双手被铐在背后,面无表情。
法警替他解开手铐后,俞一语不发,忽然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几个耳光。前来旁听的受害者家属情绪也很激动,被法官劝住了。
虽然距离案发已有14年,但当公诉人问起事发经过时,俞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一个让我刻骨铭心的晚上,我至今还常常想起。”
俞说,2003年8月14日晚7点左右,他像往常一样,在工地上吃过晚饭,沿闻涛路在江边散步。那是一个晴天,他穿着灰黑色T恤、休闲裤、黄色皮鞋,口袋里揣着一把红色塑料刀柄的折叠水果刀,刀很薄,七八厘米长。
走着走着,俞便逛到了之江花园别墅区附近,当时已是深夜,他见别墅装修豪华,外围铁栅栏上又有个洞,便侧身钻了进去。
“我本来没有什么想法的,可那时候就跟中了邪一样,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思!”俞说,自己先是在别墅外的草坪上坐了一会,抽了好几支烟,后来看一楼全黑着,只有二楼一扇窗户里透出一点红光,就冒出了邪恶的念头,想溜进去偷点东西。
围墙边的草地上扔着一副用过的白色手套,手套还是湿的,他捡起来抖一抖,戴在了手上。
俞走向别墅一楼的阳台,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轻轻推门:“本以为这么高档的别墅安保措施一定很好,结果那扇门一推就开了。”
进入客厅的门上了锁,俞第一次用刀撬,没开,他便又回到草坪上继续抽烟。烟抽完,俞不甘心,第二次去撬。这回,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他走进去,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休息,还从冰箱里找了一瓶饮料喝,边喝边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四下打量屋子里的陈设。
饮料喝完,他慢慢走上阁楼,接着抽烟。
“我当时迷迷糊糊的,什么也没做,就在房间里坐着,坐了好久。”俞说,自己在房间里看到一个手机,想到自己的手机正好坏了,就拿起来看了看,但最后他没偷这个手机,去了隔壁房间。
被保姆发现后持刀连捅3人 走前告诉幸存者“找我报仇”
隔壁就是保姆的卧室。俞说,自己当时是贴在地上爬进去的,随手翻了一下,发现没东西可以拿,便把一条挂在床边的裤子摸了出去。裤子里也没钱,就在他把裤子放回原处时,床上的保姆惊醒了。
见到黑影,保姆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大喊“抓小偷”。俞摸黑上前试图控制她,遭到激烈反抗。两人扭打成一团,竟打了个势均力敌。
最后,俞从口袋里掏出水果刀,朝保姆一阵乱捅:“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不能把这事传出去,所以有人我就捅,有声音我就捅,不知道捅了哪里,也不知道到底捅了多少下。”
俞顿了顿,讲到行凶经过时,他双手握拳、上下挥舞,反复强调自己当时是“鬼迷心窍”。
打斗的动静惊醒了睡在旁边的4岁女孩,听见孩子哭闹,俞很紧张,又用刀捅了她,直到孩子不再发出声音。之后,他走到2楼,进了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住的是外婆。据俞说,当时对方看到他,惊讶地坐了起来,但没有出声。俞也没有说话,上前对着脖子就是一刀,接着又朝对方身上连捅数刀。
“那时候,屋里全是黑的,我连人都没看清,后来才知道是个78岁的老太太。”俞说,就在自己杀红了眼时,一个声音叫醒了他——睡在老人旁边的小姑娘轻声哀求:“大哥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俞说,听到小姑娘的声音,他忽然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告诉小姑娘,自己女友得了白血病,缺钱。
庭上,俞承认,自己当时撒了谎,但想要钱是真的。
小姑娘把脖子上的项链解下来给他,又带着他去撬书房里的保险柜,但水果刀、菜刀都用了,也没能撬开。
天快亮了,俞转身跟小姑娘说:“我要走了,记住我的脸,记得找我报仇。楼上你别去了,去报警吧。”
为什么说这句话,俞没有过多解释,他只说,自己当时就没想着要活:“世上没有后悔药,做了这个事,我也遭受了最大的良心谴责。”
公诉人问他为什么不投案,俞沉默片刻,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家里人要面子,他说不出口。
据俞交代,离开别墅后,他走到钱塘江边,将手套扔入江中,然后回到工地,将水果刀扔在工地对面的一条河里。之后,他洗了个澡,照常上班。作案时穿的衣服、鞋子,全部被他塞进一个帆布包,藏在一个空的油漆桶内。
第二天晚上,他买了一份报纸,得知自己杀害了3个人,有老人也有小孩,“那段时间我曾几次尝试自杀,但都没有成功”。
报纸上还有协查通缉令和他的模拟画像,但是工友看了报道后,并没有怀疑到他身上。
8月16日晚上,他将油漆桶丢入钱塘江内,坐大巴回了老家。之后辗转各地打工,去过上海、新疆,直至被抓。
落网前,俞在诸暨开黑车谋生,见到民警,他还喊了一句:“你们干什么?我没有杀人!”
检方:俞犯罪事实清楚 辩护律师提出质疑
举证阶段,公诉人出具了现场勘验笔录、证人证言、DNA鉴定记录、尸检报告,以及被告人的陈述等。
根据尸检报告显示,保姆全身有35处刀伤,除了脖子、脸、锁骨、腰部、手掌均有刀伤外,肩膀、腰部等处还有咬痕;外婆肋骨骨折、腹部受伤,颈部伤口最深;4岁女孩全身共有16处刀伤,其中颈部刀伤11处。
当公诉人出具案发现场的照片时,俞低下头,没有细看。
公诉人说,根据现场照片显示,别墅周围的铁栅栏并没有破损。另外,根据幸存女孩的证词,当时她躲在被子里,外婆根本没来得及坐起来,就被俞捅了,且俞边捅便念叨:“钱在哪里?钱在哪里?”后来,俞翻床头柜时发现了她,威胁说,如果喊就要杀掉她。
当年负责勘查现场的民警也出庭作证,他说,自己印象最深的一幕,就是看到躺在床上的那个4岁女孩,起初还以为是一个洋娃娃,走近才知道是个孩子。
“事情是我做的,我承认。”庭上,俞自愿认罪。
不过,俞的辩护律师对案发现场的痕迹提取、勘验报告的真实性和有效性等细节提出了质疑,认为保姆身上有多处咬痕跟之前俞的供述有误。不排除第三人作案的可能。
对此,公诉人反驳说,警方勘验的证据证明效力及勘验报告并没有问题,俞捅刺三人数十刀是事实,应当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
庭审持续了6个多小时,法官没有当庭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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