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应龙(前)和附近村民一起搭设沙蒿屏障,防止刚种下的樟子松被沙子埋掉(2011年9月22日摄)。 新华社记者 陈建力 摄
新华社西安3月26日电(记者姜辰蓉、李华)在陕西省神木市沟掌村,三月的风吹过樟子松林地,一片“簌簌”声。大片的长柄扁桃在风中晃动着光秃秃的枝桠,期盼着五月的花期。
张应龙驾车在林地里穿梭查看,为即将到来的植树季做着准备。在他的手上,毛乌素沙漠中38万亩沙地,变成了富有生机的林地、绿地。但张应龙对此并不满足,他说,治沙只是第一步,他要做的是让沙漠绿地产生经济效益,真正为老百姓从沙漠中找出一条“生态致富”路。
100万:误打误撞的治沙
57岁的张应龙自小生活在神木市。“我们这里虽然位于毛乌素沙漠,但我算是生活在城里的。”张应龙说。2002年,他偶然来到位于毛乌素沙漠腹地的沟掌村,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沙丘连着沙丘,起起伏伏延伸到天尽头。大漠风沙,日色渐昏,零星的海子里飘着几只倦鸟。
“那时我觉得,这里如果再有一些绿色,那真的是诗情画意啊!”张应龙说。白天看了风景,晚上和沟掌村的村民喝酒时,有几分醉意的张应龙就答应了投资治沙。那时候,他在北京的企业做高管刚攒下了几百万元身家。这本是酒后戏言,但没想到过了几天,村里人就拿着承包合同找上了门。
三杯吐然诺,陕北汉子张应龙二话不说签了合同,承包了19.2万亩的黄沙地。但最开始这件事他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投资100万元,请了朋友代为管理。但是没过多久,他就接到了代管者的消息。
“要盖宿舍,一块砖从外面拉到沙漠里就得2毛钱;刚推出一条路,一晚上沙子吹得全埋上了……朋友说,别说100万,1000万砸进去也没用啊。”接到消息的张应龙从外地赶了回来,跑到沙漠里严肃思考后面该咋办。2003年,张应龙放下了别的事,一头钻进沙漠里开始种树。
16年:“是沙漠教育了我”
“三十里明沙二十里水”,陕北民歌中的这句歌词是这片沙漠的真实写照,而这时在张应龙的眼里,这里的风景已经褪去了最初的诗情画意。一个外行,要在沙漠里种树,谈何容易?
“一开始我连紫穗槐都种不活,根本不知道怎么做。砸了很多钱,也找不到合适的树种。”张应龙说,“那时候我几乎把钱都投进去了,眼看着300多万元花得差不多了,啥效果也没有。”失败让他不愿意见人,独自坐困愁城。
“后来我想开了,我既然不懂,就求助于懂的人。”张应龙说。他走访了许多高校和科研院所,拜访过许多专业人士。一位中科院专家告诉张应龙,在沙漠里种树不能盲目,一定要先把水保住,这样土壤中的养分才不会流失,种树的成活率才能高。同时还要种混交林,乔灌结合。这让张应龙茅塞顿开。
一边学习,一边实践,他逐渐总结出了治理沙漠的有效方式——“乔灌草三步走”立体治沙模式。第一步,先把沙蒿种成“草方格”。这些活的草方格不仅能把流沙分成小块,还能保住表面的干沙,有利于减少蒸发量;它本身还会生长,继续固沙,刮来的草种也能在草方格里扎根。第二步,在沙蒿形成的草方格中种紫穗槐。紫穗槐是灌木,能够固氮,提高土壤养分。第三步,保水保肥后,栽种樟子松等适宜的乔木。
16年的光阴,把“门外汉”张应龙变成了“治沙达人”。翻看荒沙滚滚的旧照片,再实地穿行迎风摇曳的林地,昔日与今朝泾渭分明。在一片林地中,地面的沙层有了黏性,呈现半沙半土的状态,张应龙说,这就是植物产生的腐殖质对沙地的改造,这里的生态在向良性一点点变化。
“沙地的变化是非常缓慢的。破坏生态可能只要很短的时间,治理却可能需要几十年、几百年甚至更长。”张应龙说,“这么多年我深刻感受到,不是我改造了沙漠,而是沙漠教育了我。”
38万亩:“沙里淘金”的新征程
张应龙的造林面积目前已超过38万亩。而已近花甲之年的张应龙并不满足于沙漠治理仅仅产生生态效益,他希望能从沙漠里找到一条“生态致富路”。经过多年的实践,他找到一种叫“长柄扁桃”的灌木兼备生态与经济特性。
“长柄扁桃根系特别发达,抓沙固土和适应能力更强;存活期长达百余年。一旦成林,能够长期发挥生态效益。”张应龙说,“一般灌木隔几年就需要平茬,否则会自然枯死。长柄扁桃却不需要平茬,能节省大量管护费用。其本身还是一种油料作物,有很好的经济价值。”
张应龙在基地中,辟出了长柄扁桃与紫穗槐的混交林、长柄扁桃营养钵大苗林地等多处“实验林”。他还利用毛乌素沙漠天然形成的“新月状”沙丘,试验种植葡萄、花楸、蓝靛果等经济作物。
“沙丘的迎风坡种生态林,沙湾的背风坡向阳地可以种经济林。根据沙漠的条件因地制宜,种九留一。这种模式如果成功,完全可以撬动毛乌素沙漠的生态经济,‘沙里淘金’就能真正变成现实。”张应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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